归去来兮辞并序翻译及注释

归去来兮辞·并序 魏晋:陶渊明 余家贫,耕植不足以自给。幼稚盈室,瓶无储粟,生生所资,未见其术。亲故多劝余为长吏,脱 然有怀,求之靡途。会有四方之事,诸侯以惠爱为德,家叔以余贫苦,遂见用于小邑。于时风波未 静,心惮远役,彭泽去家百里,公田之利,足以为酒。故便求之。及少日,眷然有归欤之情。何则? 质性自然,非矫厉所得。饥冻虽切,违己交病。尝从人事,皆口腹自役。于是怅然慷慨,深愧平生之 志。犹望一稔,当敛裳宵逝。寻程氏妹丧于武昌,情在骏奔,自免去职。

这篇文章感情真挚,语言朴素,音节谐美,有如天籁,呈现出一种天然真色之美。作者直抒胸臆,不假涂饰,而自然纯真可亲。李格非说: “《归去来辞》沛然如肺腑中流出,殊不见有斧凿痕。”欧阳修说: “晋无文章,惟陶渊明《归去来辞》而已。”可谓推赏备至了。然而王若虚曾指摘《归去来兮辞》在谋篇上的毛病,说既然是将归而赋,则既归之事,也当想象而言之。但从问途以下,都是追叙的话,显得自相矛盾。即所谓“前想象,后直述,不相侔。”对此,钱锺书先生在《管锥编》中已有辩正,并援引周振甫先生的见解: “《序》称《辞》作于十一月,尚在仲冬; 倘为 ‘追录’、‘直述’,岂有 ‘木欣欣以向荣’、‘善万物之得时’等物色? 亦岂有 ‘农人告余以春及,将有事于西畴’、‘或植杖而耘耔’等人事?其为未归前之想象,不言可喻矣。”钱先生认为本文自 “舟遥遥以轻飏”至“亦崎岖而经丘” ,“叙启程之初至抵家以后诸况,心先历历想而如身正一一经”,其谋篇机杼与《诗经·东山》写征人尚未抵家,而想象家中情状相类。我以为这样来体味《归去来辞》的谋篇特点是确当而深刻的。陶渊明此文写于将归之际,人未归而心已先归,其想象归程及归后种种情状,正显得归意之坚和归心之切。如果都作为追叙和实录来看,反而失去强烈的情绪色彩和想象的空灵意趣,而且如周振甫先生所说, 也不符合写作时间的实际。 须知陶渊明是一位很富于创造性想象的诗人,他的《桃花源记》,就以丰富的想象,创造出一个幽美逼真的世外桃源,而成为“乌托邦”的始祖;至于那篇颇受卫道者诟病的《闲情赋》,则更发挥其大胆的想象,不惜化作所爱者身上的衣领、衣带、发泽、眉黛、席子、鞋子等等,诚如鲁迅所说,这些“胡思乱想的自白,究竟是大胆的” 。这种浪漫主义的想象,乃是陶渊明创作的重要特色,也正是构成《归去来兮辞》谋篇特点的秘密所在。